服務故事

部落是舞團最美的劇場

由排灣族編舞家布拉瑞揚・帕格勒法於 2015 年在台東成立的布拉瑞揚舞團，多年來頻繁回鄉，在與耆老交流中尋根，因為深入台東部落，根據田野調查的發現與體悟，布拉瑞揚舞團進行兼具藝術與文化傳承的創作，不斷挖掘自身蘊含的傳統與使命，從中發展獨具的身體動作與語彙。雖然布拉瑞揚非常重視舞團呈現的完整度，但他也看重舞者個體獨立性，因此每一齣新作，他都保留足夠彈性，讓舞者能結合當下感受與氛圍，自行微調跑動幅度或節奏等演繹方式，布拉瑞揚希望「舞者能在台上做自己的主人，來自他們的自覺，因此觀眾看到的不是布拉瑞揚的創作，而是整個舞團、每個舞者的樣貌。」過去幾年布拉瑞揚除了定期發表新作之外，也自籌經費到部落進行演出。布拉瑞揚認為：「部落是舞團最美的劇場，如果可以，我希望每年都能帶著舞者回到部落演出，讓老人家、年輕人及孩子，在家的附近就看得到表演。」布拉瑞揚期許舞台下有那麼一位孩子，跟 12 歲時的他一樣，因為看了雲門舞集的《薪傳》，而立下了要成為一名舞者的志向。

回家跳舞吧！部落巡演的開始

布拉瑞揚決定從創團 2015 年起，一直到舞團成立的第十年，也就是到 2025 年之前，要走完 55 個原住民傳統居住鄉市鎮。「回家跳舞 ——部落巡演」這個理想及目標，就此誕生。2022年預計完成 14 場演出，然而，為了執行這個計畫，如此龐大的經費該如何籌備、將近一個多月的巡演該如何落實規劃？在眼前的未知數依然存在，但布拉瑞揚想：說了就得做到，先去部落拜訪吧！於是，布拉瑞揚舞團的行政——羅羅便開著家裡的老車，進行如環島一般的場勘行程，確定了 2022 年的「回家跳舞」要從：新北市烏來區、桃園市復興區、新竹縣五峰鄉、尖石鄉、宜蘭縣大同鄉、南澳鄉、花蓮縣秀林鄉、瑞穗鄉、屏東縣三地門鄉、霧台鄉、春日鄉、獅子鄉。一路南下至台東縣達仁鄉、東河鄉,總共要踏訪 7 個縣市、14 個鄉鎮市。

原以為逐漸趨緩的疫情在 2022 上半年突然攀升，表演藝術相關產業雖然沒有前一年的防疫規定與限制，但在多是老人與孩童的部落，仍會擔憂群聚引發的染疫風險。舞團遂將原訂在上半年的 8 場演出全數順延到下半年。除了受疫情影響，下半年接二連三的颱風外圍環流，讓前往瑞穗鄉奇美部落的瑞港公路土石流坍方，而年底選舉也影響了大同鄉場地的借用，這兩場回家跳舞得再待來年落實了。

己力渡路 泰雅部落

今年，布拉瑞揚受邀為臺北表演藝術中心開幕演出編創新作《己力渡路》，「己力渡路」是泰雅族編織的狀聲詞，而織作是泰雅族文化的靈魂。在編舞創作期間，布拉瑞揚便帶著舞者到了新竹尖石鄉蹲點，聽耆老述說祖先遷徙的故事、跟著獵人在山林的步伐、在湍急的河水射魚，在 2000 多公尺高的山上，早起幫忙採收果菜。這些生活點滴成為了舞者們的「己力渡路」。

泰雅族主要分布在台灣中北部的山區，包括新北市、桃園市、新竹縣、苗栗縣、台中市、南投縣、宜蘭縣等七個縣市。以目前台灣 16 個原住民族群，泰雅族人口數約 94,000，僅次於阿美族跟排灣族。

9 月中旬開始，「回家跳舞」安排了 5 場在泰雅族部落的演出，舞團邀請到了音樂創作者雲力思老師同台，演出《己力渡路》片段。當雲力思唱出如同在山林迴盪的泰雅古訓、舞者踏著勤奮地步伐時，坐在台下的部落族人眼眶中泛著淚水、為之動容。

部落，是最美的劇場

在流動的場域演出，舞者除了專注於現場的表演，同時他們可以完全感受到觀眾的反饋，無論是小朋友的嬉鬧，或是長輩們溫暖的鼓勵，這些事情的發生，都考驗著舞者的經驗，在舞台上的每分每秒，都必須真誠而投入。

布拉瑞揚說，「布拉瑞揚舞團」並不標榜是原住民舞團，也從未穿上具有符號性的原住民服裝，因為這些圖騰容易讓人帶來距離感。每到一個新的部落跳舞，都是面對不同文化的族群，因此「回家跳舞」有相當多彈性的安排。在進行巡演之前，舞團也找當地的鄉公所、青年會等組織，詢問是否有人會傳統的歌謠舞蹈，可以適時地融入在每一場演出中。儘管舞團不強求他人加入，仍然有許多人願意與他們分享(註)。

透過表演者的聲音，唱出自身文化裡祖先們的交代，那些與自己交疊的部分，深深觸動著觀者，在聽歌、看舞蹈的交流中，產生了極為自然的共鳴。布拉瑞揚舞團，讓每一場演出、每一個現場都產生了不同的化學反應，也有機會聽見不同的聲音、看到不同族群之間的包容。

透過舞蹈，創造可能性

「如果布拉瑞揚舞團回到部落演出,可以讓愛跳舞、喜歡藝術創作的孩子有所啟發，也可以讓長輩覺得在舞台上跳舞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，那該有多好。」

「回家跳舞」的計畫，也讓在城市中生活的舞者能夠在自己的家鄉表演；把舞台帶回部落，是否能創造多一點可能性，讓台下的一個孩子看到台上的哥哥的舞蹈後，說出：「我也要這樣！」，讓台下的父母看見自己孩子的表現後，說出：「孩子，你很棒！」或許，下一個台灣文藝獎得主，將因此而誕生。

台灣共有 55 個部落，今年的「回家跳舞」已造訪 26 個部落，還有 29 個要在 2025 年之前演出完成，考驗著舞者的心肺能力以及耐力。繞了台灣一圈，將近一個半月的「回家跳舞」，創造了著說不清也細數不完的情緒與感動，舞團想對每一位到場的觀眾說：mhway sumaelanenga maljimalji masalu !（魯凱族語「謝謝」)

【註】
・ 新竹縣五峰鄉，翡束寶長老以泰雅語為演出祈福。
・ 新竹線尖石鄉，新樂國小高文良校長帶著 10 多位穿著傳統服飾的小朋友唱著泰雅歌曲、敲打著木琴一同演出。
・ 桃園復興區，音樂家謝皓任 Rudaw 以原民傳統器樂演奏揭開序幕、邀請在多年前曾與布拉瑞揚在義工隊勞軍活動同台
過的雅外姐，演唱《淚海》。
・ 新北市烏來區，由演唱電影《賽德克巴萊》〈The Soul of Seediq Bale〉一曲成名的阿穆依・蘇路開場，並由賴文榮老
師吉他伴奏。
・ 屏東，來自台東卡大地布部落的桑布伊也隨團巡演，分享他的族語創作。
・ 霧台鄉神山部落，魯凱族的孩子吹著鼻笛、唱族語歌，邀請柯梅英女士一同演出《無，或就以沉醉為名》。
・ 春日鄉力里部落，邀請電影《阿查依蘭的呼喚》的故事原型 —— 瑪妮姐頭戴花環，在吉他伴奏下，唱出心裡的歌。